灯火将歇

一个喜欢品尝情歌的糕点师。

给鬼魂们的摇篮曲 第二章

这篇很有feel

一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饺子:


2.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见了所有前所未见的景象。

我看见天空中有老鹰飞过,在它的尾羽后面拖着一条很长很宽的痕迹,就像是蜗牛爬过留下的透明的闪着光泽的粘液;我看见蛇在岩石上爬过,它爬过的地方岩石凹陷了下去,形成一条细长的道路;我还看见船在大海上航行,它沿着一条红色的海水形成的道路航行着,不知道要驶向哪里去。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茫然了很久,然后想起来这正是圣经中所描述的三种令人惊奇的场景。

天空呈现出一种明亮的铁灰色,像是Tony等待上漆的战甲。在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太阳,先是金色的,后来逐渐变成淡粉色,最后变成了红色。

我一直盯着它看,眼睛却丝毫没有觉得难受,后来我发现尽管幅度很小,但它确实是在左右移动着。然后我觉得它在看着我,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那分明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在我的脚下,有一条灰白色的沙路,一直往前延伸,看不到尽头。我回过头,没有向后退的路,在我身后是黑暗,路也在我脚下断掉了。我有种我把黑暗带入这个世界的错觉。

我向前走去。

路两旁开着蓝色的花,闻起来有咸咸的味道,花瓣在微风的吹动下摇晃着,层层叠叠如同海浪。

在Bucky还活着的时候,他有一个非常娇小可爱的女朋友,名字我已经记不住了。她就时常穿着蓝色的连衣裙走在Bucky身边,她的蓝裙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每当她用近乎蹦跳的方式走路,或者是转过身跟我说话的时候,她的裙子就像蓝色的花一样绽放。

我之所以会想起她,是因为我在那一片蓝色的花海看见了她的脸。

她微笑着站在那里,身上的蓝裙子依旧鲜艳无比。当我经过她的身旁,我能闻到她身上焦糖苹果一样甜美的香水味。

她朝我挥了挥手,随后被我身后的黑暗吞没了。

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看见她,但她确实是少数对我和蔼可亲的女生之一,我说的和蔼可亲是指并没有异常的关心我好像我是个随时会死掉的重症患者,也没有对我爱搭不理好像我会传播病菌,而是真正把我像朋友那样对待。

她也是Bucky交往时间很长的女生之一,后来他们在那个女生要离开布鲁克林之后分手了,我那时候还为他们的分手而感到惋惜。

我继续向前,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精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我蹲下来,抓了一把脚下的沙,才发现那不是沙,而是某种比沙子要细很多的粉末。

这个地方简直处处都透着古怪,我想要离开这里。

突然我的耳边响起了那支很熟悉的摇篮曲,接着一直在盯着我的红色眼睛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不断扩大。

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把我托了起来,迫使我靠近那块铁灰色的天空。随着我越来越接近天空,那个黑点也变得越来越大,起先是一块惹眼的黑斑,然后到我接近天空的时候它占据了那只眼睛的大部分空间,只剩下边缘还剩下一圈红色。

最后当那一圈细细的红色也彻底消失的时候,我头顶上出现了一道裂缝,托着我的那股力量把我用力从缝隙里挤出去。

接着我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医疗室的天花板。床头放着一只白色的长方形闹钟,我看着时间和日期,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看来我没有睡太久。

我很高兴我没有又一觉睡过几十年,但是我注意到那首摇篮曲还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

“晚上好。”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房间里。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在离我的床大概三步远的地方放着一把椅子,椅子上面坐了一个人,不,一个鬼魂。

我看见Phillips上校,穿着二战时候的军装,肩章闪闪发亮,扣子好好地扣到了最上面那一颗,正十分严肃地在那里看着我。

“Well。”他说,表情放松了下来。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许是在我睡着的时候世界发生了变化,有什么东西——多半是Loki的魔法——改变了世界发展的轨迹,所以Phillips上校起死回生,或者上校也跟我一样来到了现代世界,毕竟这个医疗室就是复仇者大厦的那一间。

“你……”我开口,声音有些颤抖,“Phillips上校?”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Tony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啊,我还以为我们的睡美人要睡很久。”可能是Jarvis通知他我醒了的消息,他很自然地走向Phillips上校,然后一屁股坐到了他身上。

由于过于用力瞪着眼睛,我的眼眶开始发酸,眼睛也有点儿疼。

“你怎么了?”Tony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问我。“我哪里不对吗?”

“没……”我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Phillips上校在我眼前碎成了无数闪着蓝色荧光的光点,像被惊动的萤火虫一样从Tony身下四散逃离,又在我身边汇集到一起,又形成了一个完整威严的Phillips上校。

“臭小子。”上校朝Tony挥舞了一下拳头。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Tony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表情略有些不满。“你在看哪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假装很镇定地看向他。“我刚醒过来还有一些晕。”

“好吧,现在感觉不晕了吗?”

我点了点头。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出大问题了。”他难得严肃地看着我,“Thor说Loki攻击你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出了岔子,他本来是想杀你,但是现在你没有死,不过你丢了一小块灵魂。”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该继续惊讶于Phillips上校的出现还是我丢了一块灵魂。

“你感觉还好吗?”他问我,凑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你的身体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不发烧了也没有受伤,但是考虑到这事儿关系到灵魂,所以你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可预知的状况。”

是啊,我猜看见鬼魂就是其中一个状况。

“我看见——”我指着站在我床边的上校想要告诉Tony我看见了什么,但是Phillips上校皱着眉头对我摇头。出于一种我也不理解的原因,我顺应了上校的意思,咽下了我原本要说的话,“Loki袭击了我。”

Tony狐疑地打量了我一会儿,把我指向右前方的手指拨到了正前方,“他是从正面袭击你的。”

“哦,我就是随便比划了一下。”

Phillips上校走到了Tony身后,满脸的不可思议,他上下打量着Tony的样子跟我第一次见到他应该差不多,我那时候欣慰、感慨、难过,各种复杂的情绪在我脑子里飞来飞去,最终在Tony傲慢无礼地对我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被催化成了不满,恨不得一拳把他揍下飞机。

当然那时候我控制住了自己,因为他会飞,而且我不能第一次见面就打我的同事。

“Howard的儿子都已经这么老了?”他说出了我那时候的心声。“真想知道Howard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你感觉还好吗?”Tony抱着手臂关切地看着我。

不好,非常不好。我正盯着死去多年的Phillips上校的鬼魂(或者纯粹只是我自己的幻觉)在Tony身边转来转去,脑子里还回荡着那首时有时无的摇篮曲,而且我还丢了一小块灵魂,所以,我感觉非常不好,我可能要疯了。

“挺好的,就是有点儿累。”我说,用最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他能相信我。

他拿出了一种上级看着下级的那种审视的目光,好像我心底里最深的秘密都逃不过他的双眼。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Tony毕竟拥有一家很大的公司,像他这样的人总是会有凌厉的眼神逼得人们说实话。

可是我跟他的部下不同,我受过训练,尽管那训练并不是用来对朋友撒谎的,而这只是区区一次眼神对视。

所以最终Tony放弃了,选择相信我,或者暂时相信我。我松了一口气,尽量忽略掉我刚才对着一个关心我的人说了谎话这件事。

因为Toby告诉我,我不能对自己太苛刻,一切都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下子跳过几十年的时光融入现代更是需要时间,我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纵容自己。

所以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我完全是按照我的心理医生兼好友的建议在纵容自己,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医嘱。

这么想着,我的罪恶感减轻了很多。而且我也不是想一直瞒下去,我只是想先跟Phillips上校叙叙旧,当我们结束谈话,我会记得告诉我的朋友们我出现了什么状况。

“好吧,那你保证一旦你出现任何状况都要及时告诉我?”他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我得去睡一会儿了,Bruce可能一会儿会来给你做检查。”

“好的。”

Tony离开房间之后,我低着头看着Phillips上校干净的鞋尖,闭上了眼睛。三秒钟之后再睁开眼睛,他还站在那里。

“现在跟我们那时候还真是天差地别啊。”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错过了好多东西了,看看外面那些汽车,还有这些高楼大厦,你算是来到了一个好时代了,你说对吧?”

“是啊,我刚开始真是被狠狠吓了一跳,感觉像是来到了外星球一样,我不敢相信七十年之后的科技发展居然可以这么发达。”

“看来我死了好多年了”

“我也是。”我抬起头,鼓起勇气看向Phillips上校。

他还是那个样子,总像是在跟谁生气,不怒自威。Dugan说他是在纳粹佬生气,恨他们糟蹋这个世界,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老人们一般都会给人一种智慧非凡的感觉,上校也不例外。他本身就很有智慧,时间和皱纹只是让他的智慧显得更加深不可测。他虽然只是一个鬼魂,可是眼神依然凌厉,透着一股精明能干的劲儿。

我从以前开始就对他又敬又怕,因为他很少露出笑脸,但是现在他的表情比那时候放松了很多,居然隐约透出些亲切。

“可是你为什么没有变老?”我问他。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我时我的样子,也许你只看见你记得的东西。”他走到一边,凑近了去看那些线条简洁流畅的医疗设备,一边跟我说话。“你不是也一点儿没变?”

“因为我被冻住了。”

“所以你还是二十岁?”

“所以我已经九十五岁了,”他笑了起来,“我来这里之后过了一次生日,再过几个月还要再长一岁。如果可以,你应该看看我的蛋糕,我猜Tony会预定一个足够大的蛋糕,能插满九十六根蜡烛的那种,他绝对能做出这种事,既体贴又烦人,但是往往奇怪地感人。”

“看来你跟他相处的不错?”

“是啊,我们成了朋友,虽然一开始我们针锋相对,我每天都想揍他,但是看在Howard的份上。”我躺回床上,忽然觉得有些累,“后来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教他格斗技巧,光明正大地揍他,他学到了实用的技巧,我也报了仇。再后来,我就不动手了,因为我发现,我其实可以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真是为你感到高兴。”

我为他话语里熟悉的嘲讽而哈哈大笑。“熟悉他之后,我发现那只是他的说话方式,他并不是真的要激怒我,一旦我理解了他话里的幽默成分,我就不会再生气了,我猜那时候他也纳闷为什么他一跟我说话我就瞪他。还有他也很慷慨,给我们所有人提供了住的地方,把这里变成了一个……豪华公共社区,他是这么说的。”

“那么你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咆哮突击队?”

“也可以这么说,只不过比以前的咆哮突击队要厉害,我们管自己叫复仇者,我们有一个神,一个全世界最厉害的特工,一个神射手,一个能变身的科学家,还有Tony,他很棒,是个天才。”

Phillips上校突然不说话了,他站在那里静静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点了点头,“你是我的幻觉还是真正的鬼魂?”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是个鬼魂,因为我记得我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飘荡,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见到你,但是我向你保证,我是个鬼魂。”

他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到很安心,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会觉得看见鬼魂比出现幻觉要好一些。

“你听见那首歌了吗?在你死之前。”他问我。

“那首摇篮曲?”

“摇篮曲,你管那玩意儿叫摇篮曲,倒是挺有创意的。”他显得对我的叫法不以为然,“我妻子临终的时候看着我问我有没有听见音乐声,然后在我回答之前就微笑着停止了呼吸。我还以为只是她的错觉,结果轮到我的时候我也听见了。你也听到过?”

“是的,在那时候听到过一次,然后又在Loki袭击我的时候听到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它没有消失,我现在还能听见。”

“Loki是谁?”

“是一个神,他是Thor的弟弟,还记得Red Skull想尽办法得到的宇宙魔方吗?他说那是众神之父Odin的宝藏之一,Thor和Loki就是Odin的儿子,但是Loki其实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故事有些复杂。”

“听起来像是一个神话故事。”

“他们就是北欧神话的原型。”

“哈,美丽新世界。”他夸张的耸了耸肩膀,“还好我早就死了。”

“我们之前还一起打过外星人,是神盾局的局长Fury把我找去的。那一次之后我很长时间都偷偷怀疑这是不是我的另一场梦,神啊外星人啊什么的,真是不可思议。”

“神盾局还在?”

“在,就是他们把我挖出来的。”我从床头拿来了手机,找了几张神盾局总部的照片给他看,“你看,又大又气派。”

“没想到它还在,我有一阵子还觉得它撑不下去了,可是看看它,比我们还在地下室办公的那会儿强多了,看来他们把它发展得不错。”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Howard和Peggy现在还……”

他话还没说完就消失不见了,活像没了电的手机似的。

我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回来。但我等到了来给我送晚餐的Natasha。

汤的味道还不错,但是米饭就不怎么样了,有点儿硬,味道还很怪,也许是亚洲菜,我不确定,Tony就是喜欢订一些谁都没吃过的东西回来。

当我吃完这顿差强人意的晚饭的时候,Natasha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我。“喝。”

我没问她那是什么,仰头全喝掉了。那液体流经我的食道,一路留下黏腻腻火辣辣地感觉,最终落到我的胃里。我先是捂着胃,那些液体让我的胃很不舒服,然后我快速捂住了嘴巴,怕自己吐出来。

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吃鳄梨,不喜欢吃苦瓜,不喜欢吃海带,而这瓶东西尝起来正像是这三种我最不喜欢的食物打碎成汁以后的味道,它甚至比我之前深恶痛绝的生猪肝汁还要恶心。(Steve之前有恶性贫血症,我查到的在1928年之前的治疗方法是喝猪肝汁或者是吃生猪肝,我猜他应该喝过很久吧…同情)

可能是我的反应终于激起了她的同情,她离开了一会儿,在我的胃翻江倒海马上就要忍不住的时候及时回来并且还带了一小块蓝莓奶酪蛋糕。

“Thor说这种药剂虽然不怎么好喝但是对你有好处。”

“灵丹妙药都一定要是这么恶心的味道吗?”我把大半块蛋糕都吃下去之后,药剂的味道还是残留在我的舌头上,跟甜味混合在一起丝毫没有让它尝起来稍微好一点。

我使劲把脸皱在一起,想知道她会不会再给我一块蛋糕,但是她只是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后把手背贴在我的额头上,“你的体温有点儿低,你感觉冷吗?”

“不冷,就是觉得很困。”

“那你就睡一觉吧,你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下第二天起来说不定就会感觉好一些,Thor说药剂很管用。”

我跟她说了晚安,但是夏天的时候白天总是很长,所以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外面的天空混合着黑色和橘黄色,Natasha的侧脸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很温柔,她的睫毛变成了金色。

她拍了拍我的手臂就离开了。

我缩回被窝里,立刻又想到我才刚吃完饭,也许我应该下来走走,可是我实在是懒得动。

我静静听着那首摇篮曲,想知道它什么时候结束然后重播,可是听了很久也没有听出有重复的小节,好像如果我有毅力听下去,它就能永远都不重复。

慢慢的,我跟着那首歌走出了我的身体,来到遮天蔽日的树林里,躺在了清新的泥土之上,一阵风吹过来,空气里有大海的潮湿味道。然后我身下乌黑的泥土变成了干裂的黄色土地,身边的树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沼泽地。

阳光蒸发掉了土地中的大部分水分,空气在高温的作用下扭曲着,我侧头贴着土地,看见远处的地平线扭曲了起来。

我继续向更远的地方眺望,终于看见了大海,深蓝色的翻涌着的海水和被打起的白色泡沫把水面下的世界保护得不容窥视。我走了上去,像是走在平地上面一样自如,我背对着太阳,朝着歌声传过来的方向走去。

我跟着海浪的节奏一起一伏,感到有一些头晕,然后我沉到了水面之下,被困住了,周围仿佛有一层壁垒紧紧地包裹着我,软软的却很结实,我完全无法挣脱。

那里一片黑暗,没有天空,没有陆地,也没有森林,什么都没有了。

除了音乐声,它还在,从四面八方传到我的耳朵里,我蜷缩在小小的空间里面,感觉到又湿又热,我几乎无法呼吸。

但是就跟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摇篮曲的时候一样,我丝毫没有恐惧,它就像是一只轻柔的手在抚摸我的后背,扫去我的不安和焦躁,我几乎要流下眼泪,仿佛我经受了无尽的委屈却无人倾诉。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我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去,背后是医疗室的床,我枕着羽毛枕而不是泥土。

我把被子往上拽了拽,一直拽到下巴那里,把自己弄得像一只蚕宝宝一样,感觉到了极大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然后我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跟谁说了一句晚安,很快就睡着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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